上海最繁华的街道上,总能看到成群结队的黄包车车夫。这里的客人出手大方,一不砍价,二有小费拿,总的算起来,要比走街串巷地招揽生意划算得多。    毓秀与李飞白吃完饭,已经是下午两点钟,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。墙角的阴凉里,黄包车排成一排,车夫正斜靠在车杆上打盹,宽檐草帽盖住眼睛和鼻子,闷雷般的鼾声不至于吓到路过的行人。    “你先在这避避太阳,我叫辆车过来。”李飞白嘱咐毓秀站在阴凉里,他走进墙角的阴影里。    毓秀用手在额头支撑一个凉棚,向太阳底下探出脑袋,她好奇地看向李飞白。她的帽子其实就攥在手里,但刚刚帽子在汗臭味中穿行一遭,她总觉得上面有一种恶心的味道,不准备再戴了。      李飞白在狭长的巷子中艰难地迈步,这条巷子是个风口,停满了黄包车。有些不太注意卫生的车夫,直接席地一躺,打起闷雷般的葫芦。醒着的,也都是三五成群围在一起掷骰子、总之,要让毓秀坐在这些人拉的车上,李飞白是不太放心的。    他找了很久,才找到一个勉强合乎标准的黄包车车夫——车身有大车行的标记、车座干净整洁、车夫忠厚老实。    等他领着车夫回到餐厅门口,只见毓秀手里拿着两瓶汽水,笑眯眯地看着他。    突然间,两人间的尴尬、芥蒂全部消除了,一切都再次回归自然。    李飞白回之一笑,道:“车夫找到了,我已经结过账了,现在天气热,还是快回去吧。”    毓秀早看到了李飞白精挑细选车夫的情况,她心里十分熨帖,这是一个真心希望她好的男人。于是,她迫切希望付出些什么,就目前这状况来看,她能付出的就只有汽水了。    李飞白接过汽水,瓶盖已经被打开了,他仰头灌下半瓶,道:“你快走吧,路上小心些,现在不太平。”    毓秀先是点头,后又问道:“那你回家吗?”    李飞白不说话,两手揉搓着汽水瓶冰凉的瓶身。    毓秀心下了然,他这是又要去□□了。    “不去不行吗?我看这□□的队伍乱的很,别伤到自己。”毓秀有些担忧。    “没事!”李飞白抬头一笑,眼里闪着光:“要在这世界里做成任何一件事,总要经受两方面的压力,一方面来自内部,一方来自外部。总有投机的人!”    毓秀不再言语,她深刻地知道,她是没有任何立场去劝说别人的。她用一双担忧的目光静静地看着李飞白意气风发的面庞,曾经也有一个男人这样顶天立地地站在她的面前,但男人要顶的不是自己这片小天,他的心太大。    “快上车吧。”李飞白有些不耐烦了,他出声催促道。    “哦,马上。”在黄包车车夫的搀扶下,毓秀坐到车座上,她转头对李飞白道:“你千万要小心。”    望着毓秀担忧的面庞,暖流在李飞白心中激荡,他一边将毓秀购置的衣服递给毓秀,一边语气轻快道:“放心吧,舅母,我会注意的。”说罢,他又走到车夫跟前道:“师傅,走吧。”    黄包车车夫缓慢发力,毓秀猝不及防,靠在车背。她连忙扭转身子,向后望去。李飞白在身后挥手,随着车越行越远,他转头大步走向另一个方向。    毓秀突然感到胃部一阵抽疼,她赶紧坐正身体,胃部渐渐缓和,但一种巨大的空虚感将她包裹进去。    不是才吃了吗?毓秀纳闷,虽然没吃多少,但不应该这么快就饿呀。    毓秀一路抱着肚子,胃里的烧灼感渐盛,她在路过一个面包店时,忍不住去买了两个葡萄干夹心面包。她也顾不上礼仪规矩了,坐回车上,便立刻向肚子里塞。    一个面包进肚,胃彻底平静下来。她放松地靠向车背,困倦又接踵而至。    我这是怎么了?毓秀迷迷糊糊地想,转头睡了过去。    “太太,到了。”    黄包车车夫的声音惊醒了毓秀,她抬头望向车夫,只见一张忠厚普通的中年人面孔。    毓秀环视四周,不远处正是家门。她揉揉发胀的太阳穴,低声说一句:“对不起。”从口袋里掏出钱准备结账。    “太太,那位先生已经付过了。”黄包车车夫操着一口外地人的口音,低头解释。    “已经拿出的钱怎么好放回去?师傅,你收着吧。”毓秀对这个黄包车车夫很有好感,她将钱硬塞到对方手里。    “太太你真是个大好人。”黄包车车夫捧着手里的钱,不停作揖。    不论在哪里,永远是富人活得愉快恣意,上海更是明显。毓秀坦然接受车夫的感谢,道:“这一带都是有钱、有权的人住的,你在周围转的时候小心,别惹到哪路神仙。”    黄包车车夫将钱塞进怀里,应诺道:“谢谢太太好心提醒我,我不在周围转了,马上就走。”    毓秀点点头,不再说什么,转头向家的方向走去。    “太太,你可回来了,快吓死我们了。”小翠忙跑出房门来接,声音空荡荡地回荡在草坪上。    “怎么了?”小翠平常可从没有这么贴心,还出门来接她!    “老爷来电话了,说外面乱哄哄的,不少人打家劫舍呢,让我们都不要随便出去,还说要雇保镖,负责家里的安全。阵势挺大的




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