粤菜馆生意一贯红火,站在门口便能感到馆里蒸腾的人气。    这粤菜馆的装潢是采用中西结合的方式,低矮的门庭上悬挂着黑底金子的匾,匾上一个飘逸的大字“粤”,印章,题字列于左侧,想来应是名人题就。两侧红墙之下栽种着稀疏的翠竹,飘逸的檐角下琉璃的窗大开,窗口一排风铃随风飘动。从这一条街走过,这家餐馆与众不同,很是别致。    这份别致由金钱堆就,再加上门口大开,迎来的八方客多是钱包丰腴之人,铜臭气未免过重。    这样也不无好处,菜色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意境名头,反而有了返璞归真之意。    毓秀跟在李飞白身后,进了餐馆大厅。    餐馆老板正在大厅里送客,正好看见两人一前一后进门,忙堆了一脸的笑作了个揖。    这老板也是奇人,麻杆儿一样的身材,实在不像是一个餐厅的老板。    时常有人拿他打趣,说餐馆里的老板这么瘦,平常定是吃不饱饭,想来餐馆的饭菜好吃不到哪去。    老板则会笑着回答:“我这样子不知道羡煞多少年轻小姑娘,她们都朝我讨教多吃不胖的秘方呢!”    这句并不是玩笑,像老板这样的成功人士中,身体形态多像横向发展,难免吸引些年轻女孩子的目光。    等那群人走出餐馆,投奔到火热的太阳光中后,老板便朝着毓秀这方向来了。    毓秀与李飞白还等在大厅里,因为中午吃饭的尤其多,各处的服务员忙得脚不沾地,四目望去每个桌上餐碟堆得满满当当,围坐着一群谈兴真高的人,哪里还有空座?两人只得站在原地等候服务员安排座位,漫长的时间里,他们俩一人望左,一人朝右,脖子累了,还十分默契地同时调转方向,确保目光没有接触,看似两个全无瓜葛的陌生人。    “二位不好意思,久等了!”老板先是朝两人拱手道歉,又转身教训柜台前的服务员:“长点眼力见儿,没看见这是贵客吗!”    服务员连忙在一旁又鞠躬又结巴地致歉。    “唉,世风日下啊,现在哪都扒拉不出一个顶用的人用!”感叹完毕,老板又连连摆手:“下去,下去,快下去,再往这跟木头似的杵着,这月的工资就打水漂了!”    服务员又顶着涨红的一张脸,穿过人员密集的大厅,跑到了后厨。    毓秀偷瞄李飞白一眼后,对老板道:“一个小孩儿,至于吗?我们又不着急,等等也是无所谓的。”    老板恭维道:“这是您心善!可该教就得教,这是什么地界儿,周围往来的又是什么样的人,惹上脾气暴的,他的小命迟早得折儿这上边儿!”    毓秀这么一听,似乎也有几分道理,她抬眼看李飞白,见他的脸色稍霁,心下松了一口气,道:“老板,现在还有位置吗?我都快饿死了。”    “有有有,二楼雅间有个空地儿,就是位置不太好,窗户正朝着太阳,您看……”    “我们在大厅吃就成,用不着雅间,都是自家人,也不讲究那些虚的,这位是我先生的外甥——李飞白。”    “原来李先生是廖老板的外甥啊,长得真是一表人才!人说外甥肖舅,这话一点也不假!”    “老板过誉了。”李飞白一脸冷淡地点点头,看样子是不太喜欢眼前这个有些聒噪的男人。    老板也明白他的意思,便不再攀谈,直截了当地说:“座位已经安排好,我给二位领路,这边请。”他的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,便走在两人之前,为毓秀与李飞白领路。    现在各行各业的风气不正,为吸引顾客,着重于外部装潢的修饰,极尽铺陈,而忽视了内里的装饰。等那些被外表所吸引,抱着强烈的好奇心的客人走入店里时,难免失望,可能更产生厌恶心理。不过,对于那些店主而言,这些并不重要,因为他们所售之物的质量,也不见得能吸引回头客。但是,对于那些秉持着“来都来了,不如就在这儿”的人,确有奇效。    粤菜馆是上海难得的几家食物配得上装潢的餐馆之一,这家的老板是北平的老饕,生平最挑剔入口的东西,一个刁钻灵敏的舌头,一道菜可以尝出八个层次,最可气的是还吃不胖,先天条件得天独厚,因此,他受一众爱好美食之人的追捧。如今到了上海,更是不缺金钱支持,餐厅内部还有一个小型的喷泉。    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了,阳光如沙,桌子上洒满金粉,而窗外稀疏的竹子不甘寂寞,在桌面上挥舞剪刀,与微风一起,将桌子剪出微微摇晃的细长影子。    毓秀从手包里掏出一块浅蓝色斜纹手帕,细细地抹着桌面,将自己这一面的桌子擦净后,又递给李飞白,说:“擦擦吧。”    李飞白并拢五指,向前一送,示意拒绝。    嘿,自讨没趣。毓秀挑挑眉,不再节外生枝,将手帕脏的一面叠到内里后,收了起来。    “我那天的话……”李飞白突然吞吞吐吐起来:“可能让人有所误会。”他停了一瞬,这种解释虽然苍白狗血,但是不得不说,一是因为心里有结,总觉得不说些什么,这不明不白的话撂在那里,愧对舅舅,二是两人那天之后,虽然竭力掩饰各自的尴尬,但终究心有芥蒂,难以平静相待,往后的日子越长,露出的马脚就越多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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