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入夜,几人玩的也有些疲惫。因此又回到酒楼里,单登瀛做东,点上一桌好菜,玩起了骰子。

此时文人喝酒,那是要行酒令的,可桌上的单登瀛和王老爷子对行酒令都不太在行,郑西本人也对行酒令所知甚少。因此还是骰子这等简单直接的东西更适合几位,酒过三巡,气氛更加热烈起来。

整个桌上唯有唐林觉得有些乏味。郑西见他无精打采的,便与他搭话:“唐兄,你等来越州打算待多久?若是待得久了,我陪两位去城北玩耍一番,城北有一条河名为柯水,那边有个石桥就叫柯桥,附近杂花生树,岸芷汀兰,风景十分秀美。”

唐林轻叹了一口气,小声说道:“我二人是来求学的,拜在越州姚先生门下,将来许是要常住的。”

“这……在杭州读书不是极好的么?为何要来越州?”

“单知州说在杭州城里管不住他,就将他一脚踢到越州来了。我爹是单知州的幕僚,因此单知州便让我同行,约束他一些。”唐林摇头苦笑,似乎对“约束”这一词有些不满,“什么约束,给他做伴当罢了。本来说要径直去拜访姚先生的,可子维说要先玩上几天再去,如此下来也不知道何时能继续进学。”

“那姚先生人是极好的,只是性子有些严厉,子维这个性格或许会受不住吧。”郑西脸上带着坏笑。他从前跟着姚先生学了好几年,对他的性格再清楚不过了,若是这单登瀛拜在他门下,师徒二人估计都会很遭罪。话虽这样说着,他心里却有些惆怅。自己选择不去读书是一回事,考场被人踢出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。

才聊了几句,王老爷子招呼三人干了一杯。这时代的酒度数不高,但架不住几人喝了大半天,到这个时候酒意就有些上涌了。

唐林又问道:“听郑贤弟这话,似乎跟姚先生熟识的?”

他喝了不少,话一出口声音却有些大了。那边王老爷子听到登时就哈哈大笑起来。单登瀛和唐林两人不明就里,一头雾水。

王老爷子解释道:“郑说话跟姚圣进那个学究那可是有一段恩怨的。当初郑说话就是拜在姚圣进门下,后来那姓姚的学究说……说什么……我觉得你还是回乡务农更好。哈哈哈哈!整个越州城东人人都知道这个典故!”

单唐二人听了这话,顿时也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
唐林十分好奇:“我观郑兄言谈,显然是有些才华的,再不济考个乡贡也不成问题吧?莫非那姚先生手下只要能中进士的?”

“乡贡?”

听了这话,满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。这是家喻户晓的糗事,考场上与人争执口角,最后被学正家的公子派人痛打一顿丢出来。酒楼里常来的都是平头百姓,被官打一顿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,因此众人常拿这个调笑郑西。

事情原委一说,单登瀛当时就愤愤不平道:“狗眼看人低的家伙!”

“都是往事了,我从前确实有些呆傻。如今把心思放在酒楼,反倒活络不少。”郑西对这事却没那么愤怒,他穿越过来以后,对功名利禄的确没什么心思,每日里花上两三个时辰在酒楼说书,赚点小钱,偶尔撩拨一下漂亮的女掌柜,生活惬意安闲。

单登瀛喝了不少,此时仍是不依不饶,说要去会会那群书生,给郑西报仇才好。这三人连拉带劝的赶忙将他哄住,不再聒噪。

郑西此时也喝了不少酒,打了个嗝,提及这些往事总归不是十分愉悦,他就顺便敲打着陶碗,高声唱道:

“世人都晓神仙好,惟有功名忘不了!古今将相在何方?荒冢一堆草没了。

世人都晓神仙好,只有金银忘不了!终朝只恨聚无多,及到多时眼闭了。

世人都晓神仙好,只有娇妻忘不了!君生日日说恩情,君死又随人去了。

世人都晓神仙好,只有儿孙忘不了!痴心父母古来多,孝顺儿孙谁见了?”

店里众人听那郑说话新唱的一首《好了歌》,纷纷叫好。唯有唐林同是读书人,暗暗叹道:“何至于是?”

而后厨那位美丽的女掌柜,听了这歌,也默默叹了一口气。

晚上打烊,陈西施来到后院,正好望见他点着灯,四周有蚊虫飞鸣,也有些直接落进灯里滋滋作响。眼中布衣书生面色红润,显然是酒劲还没过去,却如老僧入定般闷头写书。她心中一动,悄悄走近。

郑西还是在书写不止,连她走到身边都没有发觉。陈西施拿起一张稿纸,竟看得痴了——他喝过酒,自己略有些字迹,可这一手奇怪的楷书外看圆润如玉,媚态十足,笔划之间有些勾连。仔细观察却是骨架坚挺,笔圆而架方。俗话说字如其人,这郑西每日与农人商贾混在一起嘻嘻哈哈,于酒楼经营方面也是奸猾无比,但他内里未必不是一个刚直之人。

陈西施心里感慨:“若不是他一直在这,我还以为真是换了个人。你开窍也就罢了,为何为何字迹都变了?”她从前也见过郑西写字,




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