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秀才虽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,但也知道自己儿子不成器,他也算是个通情达礼的人,见自己的儿子做出这么无法无天的事,一张老脸便觉着无处搁,且随他去了。

谁知那陈达怎就摔伤了腿,两条腿骨皆折断,而后被关在牢中便发起高烧来,随而半死不活之际便冒出痘症来。

可将牢中狱卒吓的半死,还以为是得了天花,几经郎中细细辨认,天花倒不似,不过是水花。

虽不及天花治命,可若是得了照顾不好也易丢命,且一不小心抓挠了脸上便会落下疤痕,成了麻子。

府衙本就不乐意难为读书人之后,加上他又得了这病,生怕着人,便连夜将陈达送回了陈府去。

陈秀才觉着没脸见人,几经同秦葶赔罪,秦葶瞧他已经这么惨,也没爱同他计较,得过且过了。

只是隔了没过一日,秦葶也发起烧来。

病来如山倒,明明在夏日里,这病也来的蹊跷。

这消息传到何呈奕的耳朵里时,已经是第三日。

自打那日在小宅里出了那档子事,何呈奕便整日觉着心里发虚。

整日想着是不是秦葶已经把他认出来了,或是在生气,或是在害怕,亦或是心头一怒而起,离了京去。

这让他很是惶恐,开始有些后悔那日不应该他出头。

“陛下,宫外面传来消息,秦葶病了。”齐林这阵子忙的紧,几乎成了宫里宫外的传声筒。

何呈奕正忙着批折子,听此言,手上的朱笔被他重重搁下,朱砂染的四处都是。

“怎么了?”他眉目沉下问道。

“回陛下,已经看过郎中了,是痘症,前两日发烧,喝了药下去不顶用,今日痘子才发出来。”

齐林在这不咸不淡的说着,可何呈奕心底却有一股火直窜脑顶,“病了三日,却无一人来同朕讲,你们是做什么吃的!”

见他怒起,殿中宫人连同齐林皆一一跪下,齐林忙解释道:“?????回陛下,前两日以为只是普通的着凉发烧,秦葶自己也说药吃下去便没事了,哪知第三日便严重了,这才知道她一直病着呢,那头的人便紧忙跑去冷府报信,郎中去把了脉,方知是痘症。”

“朕去看看。”他按着桌案站起身来,大步迈下殿阶。痘症虽不及天花,但也好不到哪去,可大可小,轻视不得。

“陛下,可万万使不得啊,痘症是会传染的,您若是没发过,很易被传染,龙体不能损伤啊陛下!”

齐林忙跪扑在地,拦了他的去路。

“滚开!”何呈奕又将齐林一脚踢开,眼中怒意正盛,“叫上宫里的太医,随朕一起,她若是有半分闪失,你们谁都别想活。”

眼下,他也顾不得许多。

何呈奕别无所求,只想看到活蹦乱跳的秦葶。

一群人马浩浩荡荡的来到这间在如意坊并不起眼的小宅。

太医站了满院,何呈奕先命人将晗儿送到冷府去,而后甚至连掩面的帕子都不戴一个便直挺挺的往秦葶的房间里冲。

众人相拦,都被何呈奕骂回来。

此刻秦葶整个人已经烧的不醒人世。

面色霜白,脸颊两侧又透出异样的红。

额上有两个小痘突出皮肤。

许久不曾见过,再见竟是这般,何呈奕心口泛疼,将旁人都赶到一旁,大步近前。

指背探上秦葶的脸颊,滚烫在手。

他沉目轻咬了牙关,虽然房间里的人无一人敢发声,但他却仍然觉得吵闹。

稍一挥手,“你们都出去吧,朕自己照顾她。”

众人虽觉着不妥,可何呈奕的脾气都清楚,也不敢逗留,都轻步退出。

此下房间里又仅剩下他们两个人。

太医给开的方子里有安神药,是为了让她睡的沉一些,以免身上发痒便抓挠起来便落了疤。

这会儿秦葶睡着了。

可她还是恍惚着觉着好似听到了何呈奕的说话声。

想睁眼,睁不开,身上似绑了百斤重的沙袋。

许是知道她在病中,也知她服了安神的汤药下去,何呈奕这才胆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的面前,与她说话。

他俯身下去,手掌轻轻拍着秦葶的发顶,用极其轻柔的语气说道:“秦葶,别怕,我在。”

明知秦葶曾不止一次说过怕的就是他,他也要这样说。

秦葶沉拧着眉,竟将这些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朵里。

头晕脑胀的,她却觉着一定是何呈奕来了。

勉强将眼睁开了一条缝隙,眼前那张脸很模糊,但是他没错,“何呈奕.......”

她唇齿微张,说话都很费力,心头却是压不住的欢喜,“何呈奕是你吗?”

嗓音断断续续,听不太真切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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