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他招手,秦葶不算情愿地走过去,行至近前,他伸过手来,如上次一般拉起她的腕子,稍稍往怀里一带,坐到了大腿上。

这次的力道,要比上次轻很多。

他一手揽着秦葶的腰侧,一手把玩她袖口上的花样,宫女的衣衫皆是由行宫中手艺下乘的绣娘所制,纹样看起来并不精致,用的丝线相较也更为粗糙。

何呈奕浓长的睫毛被烛光在高挺的鼻梁上打下一道阴影,刀削似的唇峰棱角分明。

“你为何偏就留着那身衣衫?”他抬眼看着怀里的人,烛火同样给她的容色叠上了一层柔光,刚好过渡了她这些日子过于清瘦显尖的下巴。

一双柳叶眉不描自成形,圆大的杏目微垂着,眼角眉梢间略带愁意。

“嗯?”他自喉间挤出一声蛊惑似的声音,见她不答,掐着她腰侧的手力道加深,重捏一下,“说话。”

他想听的是,关于那些宫女口中有关‘情郎’的那些,虽是花边,也可以说是莫须有,但他就是想听。

可偏却秦葶说了实话,“那衣裳是省了许久的钱,咬着牙才买了一块布头儿做的,还新着呢,舍不得丢。”

这答案显然不能让何呈奕满意,他觉着以秦葶的性情不至于此,“就这样?”

可得来的仍是她的点头肯定,“就这样。”

他不喜阿剩这个名字,不喜让人提他的过去,秦葶自然不敢提。

再者,在她心里,阿剩是阿剩,何呈奕是何呈奕,他们早就分割成了两个人。

过去能将自己一切情绪掩的极好的人,就在得到这个答案之后眸色一沉,原本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也尽数消散,“这衣裳既是你自己选的,那便穿着吧。”

“你可知,御前行走的宫女都是什么样的吗?”?????

“什么样?”秦葶听得出他话中深意,这是让自己做个普通的宫女。

从应杂司变成御前,换汤不换药,他仍是没有放自己离开的意思,他就是要一直这样拘着,看着,唯一的希望,便是等有一天他觉着没意思了,或是杀,或是放。

“细心、稳重,最重要的,”他一顿,抬手捏着秦葶的耳垂,郑重道,“不能让朕生气。”

这般暧昧的动作不禁让秦葶想,他宫里宫女不少,是否他对每一个都是这般。

“我记下了。”秦葶面上乖巧应下。

“你方才去了晦气之地,先下去沐浴更衣,今天晚上由你来给朕值夜。”何呈奕一拍她腰侧,秦葶立即自他大腿上站起。

“值夜?”她不明。

“去找外头的人问,自会有人教你。”说罢,他自行起身,一甩衣袖,扬长而去。

......

他这一离去,直到近亥时才回寝殿之中。

秦葶自旁的宫女口中得知,何呈奕平日不近女色,身边行走的多是公公,更从未让宫女值过夜,就算是公公,也只允在外间放个蒲团。

深夜时,有宫女殷勤为秦葶抱来一只崭新的蒲团,放在外殿门侧挨在角落。秦葶便抱着一角素毯坐下,这时她与何呈奕仅有一门之隔,秋夜风冷,透过外殿门间缝隙丝丝穿入,将烛台上的红烛吹的时静时晃,她抱紧自己的膝盖,将素毯仔细掖了掖。

直到毯中好不容易有了丝热气,秦葶才将头靠在墙上闭目养神。

“秦葶,你进来。”门里的人不知又想起了什么,就算到了这个时辰也不知消停,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,又生生让他搅了。

掀开素毯推门进去,一股热气扑面,内殿燃的是上好的松香碳,烧起来隐隐有松香之气,她在外间时裹的严严实实,而里面的何呈奕仅着了一身松散的寝衣,平时束起的发此时散在背上,与白日一样的姿势慵懒倚在窗下罗汉榻上看书,一条腿曲起,一条腿展平,冷霜似的脸色加上这月白的轻衫,看起来似如谪仙。

“你在哪里值夜?”人入门中,他连眼皮也不肯抬一下。

秦葶指了外间,“我在外面。”

“拿着你的东西进来,往后你值夜不必在外殿。”

秦葶眨眨眼,不晓得他是何意,更不知今天又抽了什么疯,也不敢多问,只按他说的做,自外殿取了蒲团来。

自她进内殿后,何呈奕便没再理过她,干净修长的手指翻动书页,看的很是入神,秦葶一颗摇摇晃晃的心才稍安下来,坐在蒲团上抱着膝盖发愣。

宫女先前提点过她,陛下不入眠则守值的宫人也不能睡,方才在外面他瞧不见还好,入了内殿她便不敢再闭目养神了,且安静坐在那里,直勾勾盯着碳炉中的碳块一点一点烧成火红发亮的颜色。

殿内静的针落可闻,除了碳火跳跃之音再就是何呈奕偶尔翻动书页的声响,暖意袭来,一静一暖双重夹击下,秦葶的眼皮越来越沉,最后头靠在墙边,睡了过去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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