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衣猛地惊醒,这才真的醒了过来。摸摸脖子,毫无异样,看看身下,还是那桶凉透了的水,并无任何血色。

南衣这才确定,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。

但无事发生,不就说明谢却山放过她了吗?南衣看着身上的瘀青,若有所思……其实昨晚的黑衣人,下手都不算重。

也许,谢却山只是想惩罚她一下?南衣胡乱猜测着,但心中渐渐明晰,自己应该是逃过一劫了。

她起身更衣,思索片刻后,决定去找谢穗安。

——

谢穗安被软禁在房中,整个人蔫了吧唧地躺在床上。

“六妹妹。”

听到南衣的声音,谢穗安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。

她昨晚跟自己亲娘已经吵得不想吵了,她跟陆锦绣说家国大义,陆锦绣跟她说你翅膀硬了,她跟陆锦绣说三叔高义,陆锦绣却说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安分守己以后要嫁不出去。

实在牛头不对马嘴,难以沟通。

这会总算来了个自己人,谢穗安人都精神起来了,急切地握着南衣的手。

“嫂嫂,外面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。”

南衣经常觉得,比起谢却山的不动声色,谢穗安的喜怒太过写在脸上,脑子又是一根筋,有时候给人一种过家家的错觉,但她的武功实在是高超,一颗心又太过赤诚,即便沥都府变成战场,你都毫不怀疑谢穗安会策马持枪冲在第一个。

“小六,你别急,你同我详细讲讲。”南衣想套点话,谢穗安虽然被关在房间里,但她的情报应当不会断。

“完颜骏——就是昨天带着令福帝姬入城的那个岐人,他是大岐丞相韩先旺的亲弟弟,可以说是韩先旺最信任的人。他这次来沥都府,其实是为了船舶司——这么说吧,沥都府被岐人还算和平地占领,他们想用怀柔政策收服知府、结交我们谢家,都是为了船舶司。”

“他们想要龙骨船?”

“对。”

南衣这会儿才想明白,鹘沙唱白脸,对沥都府上下施压,手段铁血残暴,引发民愤,文人口诛笔伐,船舶司罢工拒绝造船,汉人与岐人的关系恶化到极点。

而这时候完颜骏入城唱红脸,他只要稍稍施恩,就显得岐人宽厚大度,又有令福帝姬在身侧,便更能收买人心。

而三叔,就是岐人手上的一枚棋子,折磨他能激起众人愤怒,放过他能让众人感恩戴德,几番来回,岐人便能轻而易举换取一些利于他们的条件。

谢穗安眉目沉重地道:“所以三叔必须救回来,否则船舶司会受岐人掣肘,最后不得已妥协为他们造船。”

“小六,你被关在房中,这些是怎么知道的?”

“嫂嫂,你还记得花朝阁宴上看到的那个歌姬吗?她叫长嫣,是我在秉烛司之中的联络人,这些信息都是她传递给我的。旁人我不敢说,但长嫣一定不会是内奸,我们的行动,她亦能帮衬一二。”

南衣点点头,那歌姬果然也是秉烛司的,她没有猜错。知道谢穗安在外头还有可靠的帮手,她心中也稍稍有了底。

她得帮谢穗安救出三叔,这样谢穗安才能腾出手来帮她。

南衣把谢穗安拉到书桌前,要她帮自己磨墨。她就着自己的记忆,画出了半幅城防图。

她的天赋便在于过目不忘,即便昨晚只是匆匆在暗中看了一眼,但所看到的部分,她都记下了。

虽然南衣的画技极其蹩脚,不过谢穗安对沥都府十分熟悉,稍稍理解一番,就能看懂南衣在画什么。

谢穗安十分惊讶:“嫂嫂,你是怎么拿到城防图的?”

“剩下还有一半,我想办法去谢却山那里偷看来。不过这个任务完成之后,我要六妹妹帮我做一件事。”

“嫂嫂尽管说。”

“沥都府本不是我要停留的地方,只是没想到谢大哥忽然病逝,一切的计划都被打乱了。我本是应天府秉烛司的一员,我需要回应天府,但我如今被困在谢家……”

南衣是经过深思熟虑,才决定去应天府的。

她之前初生牛犊不怕虎,还大言不惭地要北上去找章月回,但经过这一番番的波折,她才看清了以自己微薄的力量,根本无法对抗这个世道。

她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先安身,再慢慢寻找章月回,而新朝廷所在的应天府一定是当下最安全的地方。

谢穗安稍稍沉思,便一口应承下来:“这不难,谢家如今都是妇人,只要瞒过谢却山的眼睛就行了,我会办妥此事的。”

“还有,我的身份不能被任何人知道,包括长嫣。”

——

午后,南衣便去敲了谢却山的门。

为了防止他动杀心,这次她是从正门进去的,她得让谢家人看到,她去找了谢却山,如果她横死了,那一定就是谢却山做的。

谢却山开了门,午后的阳光倾泻在他身上。他也不邀请南衣进去,也不着急开口,就这么看着她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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