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冤家不聚头!

结下梁子的两人目光相撞,好似能激出火星来!

见到杨猛显露出一手极为精深的用劲功夫,梁老实不为所动。

他两只手笼在袖里,回以冷漠的表情:

“你这么能打,咋不把黑水河的妖鱼杀绝了?也算做一桩好事,积德行善,能给子孙攒点福报。

哦,忘了,你这个年纪了,未必还能有后!”

杨猛面庞干枯像树皮,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掌一搓,米粒大小的碎屑尽成齑粉:

“小心乐极生悲啊,梁老实!

你儿子靠二十条鬼纹鱼被提拔成管事,我可以不追究。

今个过来就为问一句,它们是怎么来的?”

梁老实搓了搓牙花子,语气淡淡:

“关你屁事!黑水河养出来的鬼纹鱼,只有杨泉能弄?真当自己是龙王爷了!”

杨猛额角青筋暴跳,倏地起身,宛若山中大虫横跳而出,散发一股凶气。

几个待在茶棚歇脚的挑夫力工,好似被惊到的走兽,吓得连滚带爬赶忙躲远。

“吓唬谁呢?早個十年,咱俩擂台上见面,谁生谁死真不一定!

杨猛,有种你就砸了铺子,我挺想知道,你这一把年纪,受不受得住鱼栏的家法!”

梁老实面皮紧绷,吐气发声,好似闷雷炸在空地前,震得桌椅上的杯碟晃动。

“嘶!”

坐在后头的白启耳朵嗡嗡作响,心下思忖,这两人加起来百余岁出头,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衰朽年纪。

竟然还能做到气息沉稳,宛若洪钟,简直不可思议!

“血如汞浆,银髓如霜,武道二练大关,果然非同一般!

感觉他俩一拳能打死好几个我?”

白启眉锋扬起,安静坐在长凳上也没露面。

杨猛这个老登,这是要把儿子横死的人命账,算到我的头上?

自己对付不了妖鱼,就想拿我撒气?

“所有事皆因管事之位而起,二十条鬼纹鱼让伱孝敬上去,空缺归你,无话可说。”

敦实的身子踏出草棚,杨猛披着白麻粗衣,好似下山的猛虎:

“可我儿不能白死,总该有人陪葬!

等雷总管斩杀那头妖鱼,停灵七日结束!

届时,我再上门询问,看你还能不能拦住!”

梁老实撇了撇嘴,言语透出不加掩饰的尖酸刻薄:

“我劝你早点回去,赶紧找媒婆说亲,多纳几个小老婆。

趁着身子骨还行,再生几个娃儿。

不然,杨家绝后,你下去有啥颜面见列祖列宗。”

这话刁钻毒辣,气得杨猛怒目圆睁。

五指攥紧甩手一锤,碗口大的粗壮硬木“喀嚓”一声,就被打得中断。

失去支撑的茶棚垮塌一角,险些压坏里头的路人。

“三水,拿一吊钱赔偿茶棚的老板。

有些人横行霸道惯了,咱们可要讲究些。”

梁老实继续阴阳怪气。

他早年跟杨猛争卫队统领失败。

彼此结下的积怨已深,连表面的和气都没必要维持。

“他儿子死了,却来寻梁老爹的晦气!”

“谅杨猛也不敢太过分,鱼栏的家法摆在那里!”

“还得感谢那条成精的妖鱼,除了咱们东市的祸害……”

待到杨猛离开,东市铺子方才重新热闹起来。

那些吃流水席的伙计、力工、打渔人纷纷议论。

“别担心,阿七,黑河县难讲道理,但要守规矩。

杨猛是凶狠,却也不能无法无天,他闹不长久。”

梁老实转过身,扯来一条长凳坐下,好言宽慰。

“我晓得,梁伯。”

白启点点头,表示并未被气势汹汹的杨猛镇住。

黑河县的鱼栏、柴市、火窑,确实盘剥着生活在山道、水域的十万余户,却也形成某种稳定的秩序规则。

似杨泉这等练过拳脚的武者,借着鱼栏的身份,才能成为东市一霸,压榨打渔人。

说白了,就是上位者可以对弱者欺压凌辱,巧取豪夺,但不能明着来。

一切都得有大众接受的“由头”!

因此才定下“规矩”。

让上位者借此对弱者进行“合理”的压榨。

如果黑河县秩序崩坏到杨猛当街杀人,或者趁夜灭门都没谁追究的地步,早就激起民变。

山道的刀客,芦苇荡的水匪,至少比现在多出数倍。

等啥时候,再来个有名的好汉振臂一呼。

足以率众揭竿而起,掀翻鱼栏、柴市、火窑这三大家。

“二练大成,没啥了不起,没到四练的层次,始终逃不脱拳怕少壮,年老体衰。

他跟老夫一样,外强中干罢了。”

梁老实抿了口茶水,稳妥交待事宜: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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