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形在空中骤然顿住,下一瞬,谢筝双眼圆睁,整个人像是失去意识一般,直直从空中坠了下去。

下坠的速度极快,然而慈音的速度更快,眨眼间就消失在原地,再出现,便稳稳当当地接住谢筝落到了地上。

好在四下无人,这突发状况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,谢筝还睁着眼睛,但身体已经开始逐渐僵硬起来。

查探了片刻,却是毫无头绪,她身上的症状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,哪怕博览群书,通读佛典道藏,也无迹可寻。

这位光风霁月、顺风顺水的禅宗佛子,头一次皱起了眉头。

而此刻的谢筝,陷入了一个极为玄妙的境界,她意识清晰,却无法控制身体的行动,一半灵魂被那些纷杂错乱的哭喊声拖着坠入无尽深渊,另一半则被一簇金色的佛光笼罩着,灵台依旧清明。

就...很割裂。

然而最割裂的是,她似乎在那些声音里,听到了久违的谢泫的声音,别人都在撕心裂肺地哭嚎,只有他没心没肺,不知抽什么风,在哈哈大笑。

找到了要找的人,谢筝干脆挣脱那簇佛光,顺从地被那些诡异的声音拽入深渊。

藏在灵魂深处的、以佛光凝成的保护罩骤然碎裂,慈音急速奔驰的脚步猛地一顿,脸色顿时苍白起来。

眼下喉间翻涌的血气,他加快脚步,将人带回了禅宗在棠棣城的落脚处,禅宗大大小小的和尚们,看到佛子竟然抱了个女子回来,都有些意外,他却没有多做解释,直接抱着她进了屋。

“了济师叔。”慈音将谢筝放到坐床上躺着,对着端坐在蒲团上的中年僧人合掌行礼:“这位是万剑宗荀琅剑尊的真传弟子谢筝,今日我们一同在北郊发现了一方魔宗血池,寻回了一部分招魂幡,回城的路上她突然变成这个样子。”

原本在打坐的僧人缓缓睁开眼,露出一双仁慈温暖的瞳仁,即便脸上没有表情,却依然给人如沐春风之感。

他伸出一根手指,轻点谢筝的额头,片刻后,露出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容:“慈音,天佛秘卷是你的本命功法,你怎可如此轻易地将天佛印交予他人?”

没等慈音回答,他又叹息了一声,似是有些无奈:“你们这些年轻人啊,总是胆大包天。”

“你命中有劫,她又何尝不是?你身为佛子,渡化世人是你职责所在,但是慈音,你难道真的不知她身上是什么样的天劫?”

“有些事情,你越是插手,她的命只会越来越不好。”

这番话,说得慈音半晌无言,而痛快地输出了一番,还没被顶嘴的了济和尚,这回是真的爽到了,心情有些出离的好。

“她没什么事,就是神魂感念到了某些特殊的存在,所以挣脱了天佛印的保护,你被招魂幡所伤,又遭受反噬,有事的是你。”

“特殊的存在?”

年轻的佛子不仅拥有出色的外貌,还有一把清润悦耳的好嗓音,虽然听上去有些虚弱。

“看来这个棠棣城,当真是不简单啊,说不定过不了几天,完整的招魂幡都能凑齐了。”

慈音垂眸,看着坐床上睁着眼睛躺得的笔直的人,手中拨动佛珠的动作微顿:“她已经寻到了另一部分招魂幡了吗?”

了济和尚点了点头,若有所思地说道:“八九不离十,我总觉得这丫头身上,不太对劲。”

两个和尚的谈话,谢筝是一点感知也没有,她顺着那些此起彼伏的哭喊声指引,来到了深渊地底,然后在一排排沸腾的巨大油锅里,看到了无数被烈火热油烹炸的人影。

寻了一圈,都不曾看到谢泫的身影,她有些着急,唤出折月,一剑斩碎了面前的油锅,将里面痛苦嚎叫的女人解救出来。

“姑娘,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红衣的少年?”

然而那女人眼神呆滞,似乎已经神志不清,根本听不懂她的话,仍旧在没有意识地哭嚎。

谢筝有些无奈,这些油锅一眼看不到尽头,要一个一个斩碎,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。

想了想,她索性御空而起,在偌大的深渊之下寻找起谢泫来。

搞不懂,出现在这种地方,那缺心眼儿的家伙怎么还笑得出来?

然而足足用了两个时辰,将整个地下深渊的油锅一个不落地都翻了一遍,也没有找到谢泫的影子。

反正也没有其他的线索,她再次唤出折月,开始耐心地将地上的滚沸的油锅,挨个劈开。

散发着诡异恶臭的滚油缓慢地流动起来,逐渐铺满了凹凸不平的地面,也正是如此,顺着地面油光的倒映,她才发现深渊的上空,竟然悬挂着一盏散发着幽幽绿光的大灯笼。

御剑而起,刚好是她轻而易举可以够到的高度,谢筝信手摘下那盏灯笼,顿时被弹出了深渊。

下一瞬,她睁开了眼。

正好与表情凝重的许莲君撞了个正着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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