哗啦一下,张荣方将桶里的洗澡水,往院门口的下水沟倒下去。

水沟里还有隔壁公共澡堂的泡沫水缓缓流下。

他偏头看了眼,那两个小孩子又坐在澡堂门前刷桶。

“卖汤圆咯肉馅带葱花,金桂夹豆沙,虾肉炒扇贝”

挑担子的老大爷慢慢悠悠顺着街道拐过来。

担子里的热气从坛子边缘蒸腾出来,就算包了厚布,也能闻到淡淡的糯米粉香味。

“大爷来两斤。”张荣方放下桶,摸了摸身上银钱,上前叫住道。

“张官人今个起这么晚?”

汤圆大爷每天都会经过这条街,偶尔也会被张荣方照顾生意.

所以对这个对谁都说话温和的年轻人,他也很有好感。

“昨晚稍微练功晚了点。”张荣方随口回了句。“对了大爷,这城里哪儿有卖旧书古怪玩意儿的呢?我带队多是在附近转悠,其他地方还真不知道。”

“旧书?古怪玩意?”老大爷想了下,“你去烟柳巷那边,应该能找到。那边全是这类东西。”

“烟柳巷?好的,多谢。”张荣方付了钱,提着汤圆回到院子,将浴桶拎了回来。

稍微收拾了下,他便换身衣服,笔直出门朝烟柳巷去了。

那地方他以前路过过,但没进去。

穿过约半个城池,他才在另一片城区,找到这条有些隐蔽的巷道。

巷道外面,立了一个大大的望子。

所谓望子就是一根长木棍,顶上挂一匹布,上书各种招牌广告。

这望子上此时便写着:大宗烟酒出货地,正宗认准,谭阳老字号,柳记。

这几段字都是分散的,围绕在一個圆滚滚的铜钱图案周围。

张荣方仔细看了好几遍,在这地面,他还是很少见到这么接近现代风格的广告。

巷子口此时不断有拉货的驴车进出。

两个光膀子的黝黑汉子,站在一边抽着旱烟聊天。

张荣方理了理衣摆,大步走进巷道。

刚进去,巷道门口左侧,便是一间小型店铺。

店铺没有牌子,也没立告示,更没有望子牌匾。

只是在门口用竹竿挂了一条粉红丝巾。

属性栏也不是只能用来观看自己,还能用来观察外物。

墙壁上一本本的书册不断扫过。

只是如上次逐月刀那样的情况,却再没有出现。

张荣方很快便将两边墙壁的书都扫了一遍,没有一本书能让属性栏产生反应。

“店家,你这里有没有其他什么旧物事?”张荣方回想之前,逐月刀里面的东西,似乎是个零件。

老头子扶了扶眼镜,打量了下张荣方。

“你往里面再走一段,那边有几家卖西洋玩意儿的店。不过假货很多。”

“多谢。”张荣方点头,拱了拱手。

他转身朝外走去,只是走到一半,忽地停顿下来。

“老爷子,能问您一句话么?”

“什么话?”老头子抬眼疑惑看向他。

张荣方沉默了下。

“您觉得,当今大灵,大家过得好么?”

在大灵,宗教自由,言论自由,讨论当朝的人不在少数,只要不捣乱起事,这方面却是没限制。

所以他这个问题并不算敏感。

老店主想了想。

“后生是觉得我们呆在这地方,觉得苦是吧?”他笑了起来。

“难道不是?”张荣方反问。

老店主站起身,慢慢摇头。

“其实,当今灵帝,虽然说,是将我等儒生归为下类,但对我们没有什么为难。”

“知道为何么?”他看向张荣方。

“为何?”

“因为我们是儒生。”老头子笑道,“也仅仅只是儒生。”

他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,轻轻摩挲封面的字迹,那书册上写着三个大字:灵越史。

“说起来,很多人都对我们有所误解,看到很多儒生打扮的穷困潦倒,就以为灵廷对我们加以迫害。其实不是。”

他中气很足,看上去心情也不错。

“除开取消了科举考试,灵廷其实对儒门并不限制。我们依旧很多人有田有地,就算苛捐杂税缴纳上去,很多人也依旧衣食无忧。”

“除开少部分儒门之人出身贫寒,不得不从事写杂剧本和卖曲词的窘境,很多儒门人多是披了一层道佛外衣,到处游山玩水,对酒当歌。”

张荣方略微意外的看着他,不知道这些话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。

“你也别这么看着我。你可知道,就算不能科举,我儒门名士依旧是博学之士,是天底下所有大门第最受欢迎的名师。”老爷子笑呵呵道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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