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琅轻正准备进试衣间把礼裙换下来,忽然听见墙外面传来动静,她动作迟疑了一下,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,有人走了进来,她下意识回头看过去。

来人是一男一女。

女方看见她时,眼睛亮了一下,笑着问程既简,“这就是我的伴娘?”

男方也笑了,“哎哟,没想到啊,大导演不会是把自己电影里的女演员给找了过来吧?”

程既简倚着墙没吱声,手里端着一杯水。

女人已经奔到了苏琅轻跟前,拉着她的手前后左右瞧了个遍,口中啧啧声惊叹:“满意满意,这才我的伴娘应该有的气质。”

苏琅轻被她拉着原地转了个圈,有点懵。

然后又被抓着坐在沙发上聊了一阵。

女人请教了苏琅轻的名字,又介绍了自己,接着又说:“我先生姓沈,你可以叫我沈太太,我喜欢人家这么称呼我。”

苏琅轻笑了说:“好的,沈太太。”

沈太太生得高挑美艳,但是笑起来眉眼弯弯,有一种天真浪漫的温柔。

那边沈先生看着沙发上的两个女人,抬着胳膊肘碰了一下程既简,道:“你有私心啊。”

程既简斜他一眼,“怎么说?”

沈先生没有说,而是问:“这女孩以前没在你身边见过,哪来的?”

程既简听这话觉得好笑,“石头里蹦出来的。”

沈先生“啧”一声,“你知道我的意思。”

程既简说:“朋友的妹妹。”

沈先生似笑非笑的模样显得有些意味深长。

沈太太和苏琅轻简单聊了两句就起身要去挑婚纱了,走之前还留了句话,“你这身裙子很好,先别换,等一下跟我合个影。”

苏琅轻点点头。

苏琅轻坐得腰板端正,沙发太过宽大,她无法向后依靠过去,所以只能直挺挺这么坐着,两条胳膊撑着沙发沿,垂着脸看脚上的一字扣高跟鞋。

这高跟鞋是婚纱店给试衣服的客人暂时提供的,

由于垂着脸,她的后颈弯出一道细白的轻弧,悠悠延伸出一段莹润肩背,线条细腻柔和,背上的肩胛骨微微凸起,掩在些许凌乱的长发里若隐若现。

像极了一副缥缈的云山,里面有引人入胜的山山水水。

沈先生陪老婆挑婚纱去了。

程既简坐回原来的位置,翘着长腿饮水,他和苏琅轻坐在同一张沙发上,两人各占一头,中间相隔大约半丈长的距离。

期间又有新人来挑婚纱,动作比沈太太快许多,没一会儿店员就抱着婚纱跟在他们俩的身后过来。

那男人要等未婚妻更换衣服,回头看见那边一张沙发上,一男一女霸道地各占了一头,他犹豫着要不要插到他们中间的位置去。

程既简自觉一些,起了身让出位置,往苏琅轻那边走去。

苏琅轻余光里瞥见半截笔直的西裤往她这里来,她下意识把脸朝着另一侧偏去,看都不好意思看,接着就感觉到身旁的位置往下微微一陷。

她的背更加僵直。

两只手紧紧抠着沙发,想跑呢……

她腰间系着一条淡紫色的缎带,他拣起来把玩两下,听见她没话找话,“沈太太好像挑得有点久。”

他把缎带绕进指间,漫不经心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“那个……”她又缓缓开口:“被你选中参演电影的女孩,接下来你们对她有什么安排?”

程既简绕着缎带的手一撤,缎带凉丝丝的触感一寸寸抚过他的长指,从他的手指间溜走,“她没经验,先找个老师指导一下,必要的时候,我亲自教一教。”

“演戏在短时间内就能学会?”苏琅轻终于回过头来看他。

“演戏和戏曲表演最大的区别在于,表演需要真功夫,而演戏是本能,”程既简语调闲闲,带了一点玩世的调侃,“是一种一旦入了世,就能无师自通的天赋,只不过有人天赋一般,有的人专为戏而生。”

苏琅轻了然地点点头。

他说:“比如你在你们院里面见了我,假装不熟的表演,就挺一般。”

苏琅轻:“……”

两人这边聊了一会子,外界却隐隐约约传来男女争吵的声音,女方言词激烈,男方压抑着嗓音,好声好气地劝半天。

苏琅轻说:“好像是沈先生沈太太。”

程既简起身往声源出去了。

苏琅轻赶紧跟在他身后,一来果然看见两人面对面争得面红耳赤。

沈太太的眼神不似刚才天真浪漫,而像噙着利刃一般,指着沈先生讽刺:“这婚也别结了,我真怕你到时候两头顾不过来啊沈先生!”

说完头也不回奔出了店门,投身于一片漆黑之中。

沈先生两腮紧绷阴沉着脸。

程既简冷着声道:“还不快去追?”

沈先生这才反应过来,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,急忙忙地跑了出去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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