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单位时间的报酬收益上看,实验体是个好工作。

但从实际经历角度出发,桃坪不介意有志于赚快钱的年轻人加入这一行,这是作为前辈的经验之谈。

人体强化相关的实验,最基本的要求是清楚实验前后的身体变化数据,因此,对身体的各项数值检测进行检测是此类实验基本中的基本。

数据有很多种,有肉眼观测到的粗糙数据,有物理测量得到的数据,在爱勒贝拉,还有这样一种特别的数据获取方式……

手术室内灯光充足,桃坪躺在手术台上,身体在灯光中反射着惨白的光线。手术台边环绕放着数台巨大的仪器,它们的价格和它们的体型相配。

这些仪器有着和记忆中类似的屏幕,真正的原理却不是他能够接触的领域……

意识被苍白冷漠的灯光盖住,

印象里,他总是在这时思考着屏幕的问题,关于问题的答案却又始终无法得出,之所以会变成这样,也许和现在的处境有直接关系。

手术台上,

被使用中。

手术刀带着寒光的尖端刺入的小臂,处于麻醉状态的身体并没有感到痛感,舌头上口服麻醉药残留的涩味比痛感更明显。

他偏着头,半睁着眼睑,视野里是一只握着手术刀的手,带着白色橡胶手套握住手术刀的手。

材料是天然橡胶,产地是薬国。12岁时知道了这个没什么用的豆知识,告诉他的人带着双一样的手套,售价6黑币,一个不上不下的数字。

手套很有弹性,束缚住手的感觉并不好。带着橡胶手套触摸尸体时,会分不清触感的失真是因为手套,还是因为尸体的弹性异于活人。

对解剖工作的了解源于工作需要,清楚自己身体发生着的变化,清楚他人对自己身体的处理……

理解,这既能更有效率地协助实验,也能减少未知带来的恐惧。

而相比解剖自己,解剖别人显然要更实际些。也是因此,他的解剖技术还不错。

解剖不是件简单的工作,正相反,和破坏性的步骤不同,解刨是件复杂的作业,不是为了切碎人体,而是为了了解人体。凭借精细的流程和精密的手法将人体层层剖开,忽略感官上的不适,客观看待这件事,那是和雕刻类似的艺术活动。

大概是从15岁时开始正式学习,教导他的人很用心,所以尽管当时的年龄有些不合适,可他还是……

或许是借口也说不定。

手术室里有熟悉的器具,熟悉的颜色。

银色的手术台,

淡绿色的实验服,

锋利的手术刀,

乳白的橡胶手套,

苍白的手术灯光,

……

都是些让人熟悉的东西,但有一样东西比这些更令他觉得熟悉,让一些都像昨日发生的事一般……

恍如昨日?

如果对象是女人,一定是不错的浪漫。

很可惜,带他回到过往的不是女人的笑容,而是混杂着血腥味的消毒水的味道,糟糕透顶的味道。

麻醉状态下感官延时带来的恍惚和不真实感让人更深地投入其中。

恍如昨日?

或许没错,他从未离开过那个昨日,那些实验从未结束过,离开手术台后的生活才是真正不真实的东西……

对,

就像一毛钱的零食,一毛两颗的石榴糖,绿色包装。

味蕾想起了味道,

甜到发腻的石榴味。

脑子跟随者味蕾的记忆回到寒风瑟瑟的小学门口,留着鼻涕的男孩着糖果的图像。

为什么总是冬天?为什么总是那么冷?

不不,

相比这些无聊的疑惑,还有更重要,更无法忽视的东西,从胸腔里溢出来的排斥感比任何琐碎的东西都要浓厚。

他讨厌手术台,理所当然的事。

没人喜欢自己的身体像玩具一样被人切割摆弄。除此之外,更重要的是无法行动的处境,无法行动的身体让精神更加活跃,无法截断的联想所到达的终点只会是那些记忆,

那些构成桃坪的记忆,

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,

那些恶心至极的记忆,

……

从他知道那些记忆不属于他开始,他就无比憎恨它,而这些憎恨最终却又只能落回自己身上。

重复着自我憎恨,自我诅咒的过程,多么糟糕的体验……

好在,

好在,

好在它持续不了多久,就像早上的起床气一样,只要发泄过了,之前还如此强烈的怨恨便如同消失了一般,消失得无影无踪……

操刀的是林悦,泰罗负责数据记录。后者眼中惊奇的眼神无法让桃坪觉得虚荣,不如说由衷厌恶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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