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头有九宫,上应九天,中间一宫,谓之泥丸。”    眼前是泥丸宫,那么先前他们走过的那些道路岔路,按照形状与方位,便是能与泥丸相连的经脉——    也就是说,他们此刻身处酒帝君的躯体之内。    至于行走之时,时不时会涌出的鲜血,那也不是重天阙或者江晚楼的血,而就是酒帝君这具躯体内残留的血液。两位至尊战斗所产生的动静太大,酒帝君的经脉被波及到,这才会被迫挤出血来。    “难怪没人能记住这里的路。”凌夜说道,“以经脉为路,谁都记不住。”    郁欠欠问:“你也记不住吗?”    凌夜说:“记不住。就算有人做了舆图,照着图也没法走。”    人体内经脉有多少条,每条经脉又有多少分支?    酒帝君的奇经八脉打通了多少,又有多少因他的仙逝、因岁月的流逝而萎缩阻塞,甚至是直接消失?    少君之争不是年年都举行,这玉关洞天也不是年年都开启。可能上次来时,这条路还能走,结果下次来,这条路已经没了,所以即使有舆图,那也是空有宝藏,不得其路。    “不知道重天阙和江晚楼到哪了。”    凌夜抬手一推,高大厚重的殿门便开了,其内金光灿灿,夺目非凡,一时看不清里面都有什么。    等待金光黯淡下去的时间里,她单手抱着郁欠欠,另只手摸了摸自己原本放朱颜剑的地方:“希望不要那么快就碰到他们。我的刀还没好。”    郁欠欠说:“刀?你不是把刀还回去了吗?”    早在把金满堂从入口那里拉进来的时候,她就已经把刀还给原主人了。    凌夜说:“对啊,我的刀。”她特意加重了语气,试图让郁欠欠明白重点,“我的,我自己的刀。”    郁欠欠没说话了。    他只在心中暗暗地想,她什么时候弄了她自己的刀?他一直都在她身边,可没见她有收集什么材料,更没有开炉锻刀。    如果非要说开炉的话,她帮金满堂炼药,那点时间也不够锻出一把可供她用的刀。    所以,她哪来的刀?    郁欠欠认真思索,连殿中金光彻底变暗,露出原本的布置,都没能引起他的注意。    还是凌夜牵着他跨过门槛,没有停留,往殿后直走,很快来到又一座宫殿前,他才堪堪回神,望向匾额上同样的“泥丸宫”三字,以及同样的金光,心知他们这是进了酒帝君生前安排的陷阱里了。    这陷阱,用最直白的话来说,就是——    “鬼打墙。”    凌夜伸手,再次推开殿门,领着郁欠欠抬脚又跨过门槛,语气都带着点笑意:“多久没见到这样的手段了,我都快忘了该怎么解决了。”    话虽这么说,但在扫过殿中布置后,她没有停留,继续往前走。    眼前又是一座一模一样的宫殿。    继续推门,继续观察,继续走。    不知走了多久,终于扫见这回的宫殿,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落里,多出了个酒壶。    凌夜走过去,弯腰拿起。    酒壶是玉做的,其上没有任何纹路,摸起来十分的光滑润泽。壶盖一拨,一股清冽的酒香溢出,轻轻晃动,还能听到液体触碰壶壁的声音,显见这里面还有酒。    过了近千年,里面的酒居然还没全部挥发掉。    凌夜凑近闻了闻,酒是好酒,也没被先来者故意调换下毒,还是可以喝的。    她左右看了看,找来两个同样是玉做的酒盏,壶嘴微倾,如水般透明的液体徐徐流出,酒香氤氲,像郁欠欠这样没有修为,又年纪过小的小孩,居然差点就闻醉了。    见他两颊晕红,目光也变得迷迷瞪瞪的,凌夜端着酒盏,诧异笑道:“这就醉了?你酒量和你叔叔一样差。”    郁欠欠仰头看她,口齿不清道:“你怎、怎么知道我,我……”    凌夜说:“我早说了我认识郁九歌。”    郁欠欠说:“不是,不对。我以前,从没,从没……”    “从没什么?”    “从没和……”    从没和你见过面,你从哪里得知郁九歌酒量差?    话说到一半,不知怎的,郁欠欠陡然清醒。    呼吸中全是酒香,那宛如高山雪水的味道,清冽悠久,几乎能让每个酒客都沉醉进去。然郁欠欠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警惕,他甚至觉得这回能不能糊弄过去,全凭他的演技。    总之,他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出来!    一旦暴露,能不能离开这里,能不能出玉关洞天,就完全未可知了。    尽管遇到凌夜以来,她一直都表现得对他很好,但他到现在也还是无法相信她。    试想,一个从来都不认识的人,突然接近你,保护你,各种意义上的对你好——只要是个正常人,或多或少都会觉得这人肯定有什么目的吧?    郁欠欠再是个小孩,也不会丢掉这最普遍的警惕。    于是目光故作迷蒙,说话也还是像之前那样吞吞吐吐,力求不让正盯着自己的人看出什么来。    他说:“从没、没喝过酒。”    凌夜凝视着他,没做出什么特别的表情,只说:“是吗。”    他说:“是,是啊。”    凌夜再凝视了他一会儿,转手将其中一个酒盏递给他。   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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