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月,北风入庭,江岸苍茫的芦苇已结上白霜,数点寒鸦,啼老山林。    沿江的垂杨官道上,一队兵马护送着一辆华盖青帷,上镶着盘丝金龙,垂着流苏金带的马车缓缓前行。    一个一身素锦白袍的男子端坐其中,腿上却还昏睡着一个紫衫如花的清妍少女,身侧另有一个十岁左右的蓝衣女孩,肌肤雪白,尖尖的瓜子脸,修眉大眼,煞是活泼可爱,开口说话时,声音清脆,宛如珠走玉盘:    “和王哥哥,马上就要到建康了,这个姑娘该安置在何处,总不能将她带进皇宫里吧!”    这白衣男子却正是太后嫡孙,平江王爷之子和王萧琰,他低眉瞧一眼那紫衣少女,缓缓道:“你那一掌下手太重,她伤的不轻,又迟迟未醒,交于旁人也不知会出什么变故?还是带她入宫吧,我想皇祖母不会怪罪!”    蓝衣女孩面色登时一变,蹙眉道:“可是这姑娘来路不明,和王哥哥此举只怕不妥!更何况……”羽睫微抬,眼波流转,“更何况,太后娘娘一直为你大婚之事操劳不停,若贸然带一个姑娘入宫,只怕会引起太后娘娘误会!”    和王不以为意,摇头道:“人总是伤在我手里,我不能不管!大婚一事皆由皇祖母一手操办,我倒不必想那么多!”    蓝衣女孩见他不听劝不由有些着恼,跺脚恨恨道:“说了这么多废话,你不就是看她长的漂亮,不舍得丢下她罢了!莫忘了,你答应过等我长大以后会娶我,我现在可是你的小王妃,你若不把她丢下,我便不理你了!”    和王颇感惊讶,却不说话,明显一副不肯丢下那紫衣少女的模样。    “早知道男人都是朝三暮四,到处沾花惹草,我走了,再不回来了!”    语毕便从窗子里飞窜出去,一溜烟飞出了老远,惹得护在车旁的侍卫挑起帘子诧异问道:“殿下,雪澜小姐这是要去哪儿,要不要派人跟着?”    和王好笑地摇头,“放心,她自来便是这副模样,等在外面闹够了,自己便会回来,不用理会!”    车马迟迟,一路经过建康西郊万梅园,寒梅始发,恰如云堆雪簇,风一吹,万枝摇摆,姿态之曼妙又如亭亭玉立的少女举手摆弄着头上的玉环珠钗。    却有一对禁军守在门口,为首的一身白衣铠甲,正是白颍川,只听他提高声音道:“和王殿下,末将奉太后娘娘之命,在此恭候大驾!”    车中和王闻言,颇感一丝诧异,“早知皇祖母会派人相接,没想到竟派的是你,还接出了二十里远!”说罢掀开帷帐,款步下了马车,径自走到白颍川面前,将他细细一打量,微笑道:“经年未见,你变了不少!”    白颍川心下微一激动,含笑道:“是,兄长风采也更胜往昔!”    “兄长”二字一出口,两人便禁不住互抬起手臂在彼此肩上拍了几下。    说起来白颍川之父白承之乃是华帝萧城璧之义子,与和王之父平江王爷从小一块儿长大,平江王爷一直视其如兄。只可惜这位兄长英年早逝,留下的孩儿自八岁起便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,于是平江王爷便将其接入府中,与自己的孩儿一同教养,是以这两人之间自小便结下了兄弟之谊。    后来白颍川十七岁时,向平江王爷请旨入京,因其父当年曾为禁军统领,便想在禁军中谋职,日后若能像父亲一样做到统领的位置,亦算是子承父业,想来父亲泉下有知也会感觉到安慰。    如今已过了五年,他已坐到副统领的位置,与统领之位只有一步之遥。而太后也对他甚是疼爱,如同亲孙子一般,此番迎接和王进京,自然是要派他前来。    思起太后之吩咐,立时道:“兄长旅途辛劳,太后娘娘特意嘱咐,让殿下在此休息一晚,明日整顿车马再入建康,梅园清雅,想必兄长定也喜欢!”    和王皱眉,眼下午时刚过,要入建康皇城也只在两个时辰之内,皇祖母竟要自己在这里耽搁一晚,这似乎不大符合长者思念孙儿之心,面上却笑道:“稍作休息也好,你我还可叙叙旧!”    不料白颍川面带微笑,拱手道:“太后娘娘吩咐,请兄长一个人进去,园中自有人替兄长引路。”    和王蹙眉,稍加思虑已知其中定然大有文章。    万梅园为建康十大胜地之一,隆冬之际,时人多以踏雪赏梅花下煮酒为乐。    和王款步而入,迎面便是万株梅花香雪海,曲折的梅林小径四处疏影横斜,走了十来丈远,林中忽然传来一阵素琴的奏鸣,初时温柔静艳,恰如暮春时飞舞在江边的柳丝,三月天飘在江南桥头的青碧油纸伞。弹了一小节,指尖一滑,音调渐高,又好似百鸟齐鸣,彩雀飞舞。    那半隐在梅树下抚琴的却是一个一袭烟青色罗裙,外披一件红狐裘的秀丽少女,五官精致玲珑,楚楚可怜,尤其一双手纤白细柔,犹如寸寸软玉,放在素琴的七弦上,别有一番摄人心魄的味道。    和王走近时一曲已毕,那少女秀颈微仰,也正看见了他。    “好一曲《凤来》!”    和王微笑,称赞了一声,那少女慌忙起身,曲膝施礼,“小女谢氏丝言,奉太后娘娘之命在此恭候和王殿下!”    她年纪尚轻,又是豪门闺秀,初次与陌生男子这般单独对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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