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学子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。椅子翻倒的巨大声响传来,食楼中其余纷杂的声音仿佛一下冻住。    周宪冷着脸,对坐在地上手足无措的男子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。”    男子喉头一动,咽了咽口水,啜喏着不敢说话。    “藏头露尾的鼠辈。怎么,有胆子背后嚼舌根,没胆子说出自己的名字吗?”    她鄙夷的眼神激怒了地上的男子,他愤而开口道:“周宪,这里是应天书院,还容不得你放肆!就算你赢了沈棠又怎样,你,唔,唔!”    他话才说一半,周宪就一脚踩在椅子上,弯下腰逼近他,猛地伸手捏住他的嘴。别看她个子矮,手劲却不小,日日悬腕提书练出来的指力非同小可,男子吃痛,眼里立即泛上泪花。等她松开手,两道红通通的指印已浮在他的腮帮子上。    “这这……”  “付华,你没事吧?”    才回过神的同伴们连忙扶起他,一个个目光闪躲,都不敢和周宪对视。谁能想到她看着斯斯文文的,居然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。不过他们毕竟背后议论在先,也怪不得人家勃然大怒。    叫付华的男子“嘶”了一声,在搀扶下站了起来。刚才那一下猛地跌到地上,此刻屁股疼得厉害,怕不是伤了骨头。他又惊又怒,道:“周宪!书院严令禁止学子斗殴,你难道想被赶出书院吗?”    她挑了挑眉,喝道:“难道书院就允许学子无中生有,构词惑众吗!”    众人只见她平日里笑意盈盈,加上身量略小,总给人一种和善可亲的感觉,此时突然沉下脸来,一双杏目瞪视着付华,着实有几分威慑。    一时间,竟然无人答话。    付华强辩道:“我不过随口说了几句,想,想来你也是被我说中了,才恼羞成怒……”    “这么说来,你真的看我写过家书咯?”    他心中发慌,却仍然嘴硬道:“自然。”    一封家书而已,周宪来书院这么久了,总该写的吧?付华暗暗揣测,安慰自己。    她撇了下嘴角,哼道:“先不说你一个读书人,偷窥别人的书信是何其可耻,但论我根本没写过什么书信,你却讹言惑众,嘴里振振有词,足见你是个什么样的货色。”    “我不信!”    “信不信由你,”周宪翻了个白眼,“只是从今往后,如果再被我撞见你造谣生事,就休怪我不顾念同窗情分。”    付华往后瑟缩了一下:“你敢打我,我就告诉山长去。”    她嗤之以鼻,转身,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。    学舍外种了一棵槐树,高大茂密,郁郁葱葱。周宪一路疾走,头也不回,险些被自己的袍角绊了一跤。她面无表情地站在树下,突然一拳打在树干上。    这一拳毫不留情,打得手背皮开肉绽,已是鲜血淋漓。    两年了,她刚刚能够勉强做到把前世和今生分离,就立马被人打破!她不断劝诫自己,周鹤林已经死了,她重新取一个名字,就是想要一个全新的开始。周鹤林的怨恨愤怒,不应该延续到周宪的身上。哪怕他被千人唾骂,遗臭万年,也不干周宪的事。    日复一日的暗示,她才将将压下了内心的澎湃冲动。    像汹涌奔腾的海浪一样,冲击着悬崖的,是她报复的欲望。    长久以来,周宪一直陷在惶恐中。她怕自己终有一日压抑不住这种欲望,做出疯狂的举动。或许张妞妞朴素的生活愿望一直根存在她的心底,帮她盖住了这恐怖的欲望。    姬镜已经做得很好了,他是一个青史留名、人人称颂的好皇帝。    大梁国泰民安,百姓富足,不就是当初自己的执念吗?    她握紧了受伤的拳头,皮肉崩裂开,鲜血一丝丝从指间滴落。    除了我,除了我……    她自以为摆脱了往事,可旁人简简单单一句话,就能勾起她满腔的怒火。    “周鹤林当年虽然因为倚恃党恶、紊乱国政,被先帝罢黜……”    倚恃党恶、紊乱国政、罢黜……    她咬紧了牙,十年前,那一杯毒酒的滋味儿,她永远无法忘怀。    风吹过,盛开成簇的槐花微微摇动。洁白的花蕊重叠悬垂,绽放在深绿色的叶间,随风送来淡淡清香。    周宪垂着头,在树下站了很久很久。    槐花飘至她的脚边,逐渐堆积成一个小包。她一个恍神,竟然把它看作了自己前世的坟冢。    半晌,有人轻轻推了下她。    “小师弟,山长叫你去见他。”    周宪抬眸,是一脸关切之色的席师兄。他柔声道:“你打人的事,已经传得沸沸扬扬。虽然是付华那厮错在先,可山长为了严肃纪律,不免要责罚你。”    她心灰意懒,只摇了摇头,并不多话。    他沉吟片刻,便道:“我带你去吧,有事也好求个情。”    两人一路无言,徒步走到禅室外。席冠玉却被拦住,只得目送小师弟独自进入。    室内清净如旧,不同的是这回老人没有坐在蒲团上,而是倚靠在一把宽大的圈椅中。他枯瘦的眼睛望向走来的少年,那对夹杂雪色的长眉便微微拧在了一起。    少年人,总是有些心高气傲。他原以为周宪打人,只是因为心中的傲气。    上次匆匆一面,在他的眼中,走来的少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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