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早毓秀醒来,廖宏恺那边的被子里余温已经消失,唯有散乱的枕头与被褥证明廖宏恺昨晚确实回来住了。    她拥着被子斜倚床头,视线在梳妆台上聚焦,那是整间卧室最明亮的地方了,灿烂的阳光从厚重的遮光褐色窗帘的边角,斜射入梳妆台,照亮了黑漆桌面。此时,桌面上放着一个透明长方形玻璃瓶,光线从钻石切面般的瓶盖向四周折射光芒,橙色的香水在瓶内安静沉浮。    这是廖宏恺送给她的礼物。毓秀温柔一笑,随即起身穿衣,若说结婚后有什么幸福,她可以回答:这样每天被礼物叫醒的滋味不错。    毓秀的一上午耗在整理新婚礼物上,婚礼仪式那天来了太多人,送来的礼物堆积满整个房间,迫切需要整理。    “嗯,一条蓝色斜纹领带。”毓秀从银色的盒子里拆出,她将礼物信息登记在册子上,以便廖宏恺事后翻看。以后再遇上谁家红白之事,有个送礼的凭依。    唯一不美的就是她不太习惯钢笔,可偌大的洋房内没有一支钢笔可用。    临近中午,张妈来报:“夫人,先生说中午不在家吃了。”    毓秀视线从册子转到张妈身上,问道:“又不回来吃了?先生以前也是这样吗?”    张妈微收下颌:“是,先生工作忙。”    听这话,毓秀含笑嗔道:“就他忙!”    “对了,先生还说今晚回家吃饭,大小姐今晚来。”张妈道。    廖宏恺不是上海本地人,他祖籍扬州,六岁之前一直在扬州生活,他的姐姐廖盈就是张妈口中的大小姐,二十五年前她嫁给上海当时的财政局副局长李春学,廖宏恺跟了过来。可惜好景不长,李春学十年前去世,廖盈带着十三岁的儿子李飞白寡居,日常开销全赖弟弟廖宏恺的接济。    “他们从香港回来了?”毓秀问道。廖盈与李飞白因在香港度假,并未参加廖宏恺与她的婚礼。    “既然今晚家宴,想是应该回来了。”张妈答。    “既然前后脚的功夫,早知道就把婚礼推迟几天。宏恺与姐姐关系甚密,这婚礼缺了她实在是遗憾。”毓秀一边打量张妈的神色,一边叹气答道。    “大小姐会体谅先生的难处。”张妈回答得滴水不漏。    “今晚多拣姐姐喜欢吃的菜做吧。张妈你可是廖家的老人,你知道大姐有什么喜好吗?”毓秀询问,廖宏恺父母已经去世,他唯一的亲人便是廖盈,而这又是第一次与廖宏恺的家人见面,她要尽可能留下好的印象。    “先生觉得好的大小姐都会觉得好。”张妈一脸真诚地看毓秀。    “张妈,您太极一定练得不错。”毓秀无奈笑道,问了半天什么都问不出来,她挥挥手示意张妈退下。    晚上就要见大姐,她没心思整理礼物,坐在沙发上思考晚上应该如何表现,她仔细琢磨:既然大小姐靠宏恺的接济,张妈说得话就不算废话,她一定唯宏恺马首是瞻。    想明白这一关节,毓秀轻松不少,她活动僵硬的肩颈,决意先把礼物整理好再说。    晚上五点,廖宏恺到家,脸色因疲惫而略显苍白。他换掉皮鞋,将外衣递给服侍在侧的女佣,便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。    “宏恺,回来了?”毓秀打扮一新,藕荷色的旗袍上点缀着极致富丽的大红色玫瑰,耳侧两颗钻石坠子熠熠生辉。她本是忙着布置餐桌,一见廖宏恺回来,便与他谈话。    廖宏恺谈兴不高,只“嗯”了一声作为回应。    毓秀站在一旁神色尴尬,她热情地问候只换来不咸不淡的应声。“今天累了吧。”毓秀再次尝试。    “嗯。”廖宏恺睁眼瞧了毓秀一眼,再次阖上。    “我给你按按头怎么样?”毓秀见廖宏恺爱答不理的样子,暗地里咬牙,但面上依旧是温煦的笑容。    廖宏恺点点头。    可毓秀刚刚按上去,他不耐烦地摇头,道:“你的指甲太长了。你先去忙吧,不用理我。”    毓秀眼眶微红,转身离开。她是想问问廖盈什么时候来,她应该注意什么。但廖宏恺冷清的模样伤了她的心。    “我没别的意思,只是头疼的厉害。昨天的酒还未醒,今天中午又喝了不少。”廖宏恺无奈解释道:“在外面赔笑脸赔多了,在家就希望少说话,希望你能适应。”    毓秀背对着廖宏恺点点头,一手揪着花瓶里的绢花,道:“我知道你辛苦,先歇着吧,何必对我说这么多话呢。”    廖宏恺:“我们以后还要相处,有些话在开始就说清楚比较好。”    毓秀讨厌他这种冷静的态度,嘟着嘴咕哝句“知道了”,便又开始布置餐桌。    张妈从附近的花店里买了黄玫瑰花篮,据说是廖盈最喜欢的花,毓秀打算把花篮摆在桌子正中,确保廖盈一抬头就能见到。    晚上六点,廖盈带着李飞白按响了廖家的门铃。    毓秀与廖宏恺在前厅迎接,只见廖盈约莫40左右,皮肤保养得宜,眼睛含笑,身着貂皮大衣,内里套一件深灰色绣银格旗袍,低调优雅。而她身边的李飞白,大约二十左右的年纪,身材瘦高,鼻梁架金丝眼镜,长相清秀单薄。    “这就是弟妹吧。”廖盈笑意盈盈地说,她挽过毓秀,一边上下打量一边往餐厅走,说:“长得真好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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