针线嬷嬷出府时不过辰时过半,离吃饭还有一个时辰。    毓秀有一搭没一搭地绣着一朵并蒂莲,她眉头紧锁,正想着怎么去花园里碰运气。她想:若是不能遇见,那就是有缘无分。想到这,脸上的笑意减了三分,眉间多了一丝愁苦。    一辈子困在深宅大院里的女人,通常是没什么见识的,魏老爷又一贯主张女子无才便是德。因此,毓秀是没什么见识的,见一个稍微有点才华的男人,就生出了一丝虚渺的爱意。    “小姐,这儿绣错了。”秦月对毓秀的女儿情态毫不知情,天生迟钝的她将错误指给小姐看。    哟,可不是吗?毓秀这一针直接拐进了叶子里,绣错了的那片花瓣与宽大舒展的叶子丝丝缠绕成一堆,莫名产生了一股缱绻的气氛。    毓秀暗暗发恼,不知是为自己走神毁了好几天的成果,还是因为自己的懦弱犹豫。她将针随便一插,不绣了。    也只有秦月,天生看不懂人的喜怒哀愁,她将脑袋凑到毓秀耳朵旁,贼兮兮道:“不如玩会钱小姐给的牌?”无论毓秀给秦月说了几次,那叫扑克,秦月转头就忘,只称是钱小姐带来的牌。若有一天被魏老爷发现,恐怕问一问秦月这是什么,就人赃俱获还附带一个证人。    “那叫扑克,你究竟是有多笨!”毓秀火气冲天,她还在纠结于要不要去花园这件事,恨极了自己的优柔寡断。正好秦月加了最后一颗柴,受到了毓秀的全部火力攻击。    毓秀对待下人十分宽厚,从未大声斥责过任何人,对秦月更是轻声细语,从未发火。秦月被毓秀的嗓门吓得一愣,旋即红着眼圈,要往下淌泪。    “唉”毓秀暗自叹了口气,话刚说出口,她就后悔了,只能凭着心中撑着的一口气,犟着不说软话。她微抬着头,死盯着窗棂的一处污迹,坚决不服软。但她的余光一直瞟着秦月,看秦月抬起胳膊,将鼻涕眼泪往新裁的藕荷色衣服上蹭,看秦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甚至打起了嗝。    我不管谁管呢?她今年才13岁。毓秀的心早被这泡眼泪泡得软软的,没了火气。她又想起胡明乐来,一派天真地自我安慰道:说不定他现在还在西院做工呢,那的活多,时间又催得紧,怎么可能有时间去花园呢,还是下午去比较合适。我下午一定要去找他!    毓秀将心事安排得妥妥当当,自觉没什么遗漏,便全心哄秦月高兴。她从小箱子里拿出一副扑克,将牌攥成一把,作为扇风的扇子,轻轻扇起秦月的刘海儿。    女孩的心思澄净,十分好哄。毓秀才扇了不过两次,秦月感受到脑门的阵阵凉意,抬头一看,眼前是朝思暮想的牌,便收起了委屈的眼泪,破涕为笑,吵着要玩。    两人玩没有选择的余地,她俩还没学会五花八门的玩法,只会浅显的比大小。规则虽然简陋,两人也玩得入迷,直到送饭的进院门,两人才急忙收起,装出一脸的筋疲力尽,好似真真绣了一上午的花。    刚吃完饭,毓秀就往外走。秦月一脸茫然,平常这时候,小姐是要躺一躺的,今天倒是一反常态,她忍不住问:“小姐,不睡一会儿吗?”    她年岁尚小,哪懂得二八少女的春愁?毓秀出门凭的是一腔春意,被这么一问,彻底暴露出她没有任何准备。她倚着门站着,沉吟半晌,摸着肚子说:“中午吃撑了,想出去消消食。”    她这副吞吞吐吐的姿态,一看就不正常,也就是秦月天生迟钝再加上盲目信任毓秀,把这话当了真。秦月点点头,也不继续问下去,自觉跟到了毓秀身后。    被这问句一激,毓秀意识到自己的莽撞,单独去花园的路可不好走,她细细在心里做好谋划,怎么与人对答,怎么将人巧妙地支开。    谁知,这一出门就遇到了难题。院子里,婆子正吃饱喝足得晒太阳。婆子平时负责毓秀院里的粗活,但毓秀可不敢怠慢,她可算是魏夫人的一双眼。别看魏夫人在府里威信不高,她管理自己的女儿可严得很。婆子此时坐着一把小马扎,手撑在膝盖上打着盹,那可怜的马扎颤颤悠悠地负荷着婆子的肥臀。    毓秀冲身后的秦月使了使眼色,旋即,她想起秦月在人情世故上少了一根筋,便压低声音道:“咱们悄悄出去,就别打扰嬷嬷了。”    秦月懵懵懂懂,盯着毓秀的眼睛,下意识地点点头。    两人踮着脚尖,快要走出院门,忽然听到后面传来婆子的声音:“小姐,你们这是要去哪儿?”    毓秀鬼鬼祟祟的动作被逮了个正着,她不由气虚,臊眉耷眼,哼哼唧唧道:“今儿个中午用得稍微多了些,我想去花园消消食。”    婆子站起身,拍拍衣服,走到毓秀面前,脸笑得皱成一团,道:“小姐,不如就在这转转吧,这也宽敞得很。”    毓秀装模作样地打量了四周一圈,撒娇道:“嬷嬷,这的几棵树,我都看厌啦。花园里现在景色正好,这哪比得上呢?”    婆子面露难色:“小姐,不是婆子不让你去,现下为了修西院的房子,家里进来十五六个大汉,确实不安全。不如,小姐委屈委屈,往这儿转个几圈。等府里安宁些,再出去转罢。”    婆子的这番话,毓秀刚刚想过,她微微一笑:“我只想消消食,就在花园




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