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林听了这话,当时就是心里就是一股火冒出来。他性子有些正,自打从前就有些看不惯这群书生排挤他人的行径。平日里见惯了这群人嘲笑奚落单登瀛的事情,他猜测郑西被开革的事情当有不少隐情。可他拜在姚先生门下时日尚短,也不方便与侯文礼争执,便没有在言,可面上仍是愤愤然的神色。

姚先生将他神色看在眼里,便温言劝道:“守一,你来越州不久,许多往事你不甚了解,莫要因此与同窗置气。明年开春你们去京里参加省试之时还要彼此照应着,莫伤了和气。”

接着他又向肖鸿风吩咐道:“行之他们与郑西关系本来就不睦,明哲你就去找到郑西,劝劝他,他若是肯改邪归正便让他回乡里去罢。”

他思来想去,又忍不住叹道:““唉,郑西这孩子。”

姚先生如今已经垂垂老矣,鹤发如霜,但依然精神矍铄,身子骨也依旧强健。他坐在翠溪堂正中间的椅子上,身后是一座巨大的屏风,上面画着许多孔孟家言和儒林典故。他叹了一口气,对侍立身旁的唐林说道:“郑西这孩子开蒙晚些,读书比旁人差些。后来他家境越来越差,却性子顽劣,居然还偷同窗的东西。那时他又与同窗多有争吵,我便劝他回乡务农算了,想不到他竟然在酒楼里厮混,做了个泼皮。唉,非我所欲也。你也莫要与他再多往来了,专心温书,毕竟省试要紧。”

唐林见老师都如此说了,也只能点头称是。

翠溪堂内众人争吵之时,郑西心里也十分忐忑不安。此时郑西和单登瀛二人正在本城的肖知州的宅子里做客。根据郑西的叮嘱,单登瀛又摆出了对面姚先生时那样彬彬有礼的表情。

“世叔!”单登瀛满面带笑,极为亲热。

“子维你都长这么大了!”肖知州看起来也是十分热情,“我还记得当年你爹当年外放出京之时,我还抱过你呢!那是你还不到两岁!唉,一转眼子维都长这么大了!我与你爹也都老矣!”

说起来肖蒙山肖知州与单武也没太多交情,只是当年单武离京时送过一次。但这点交情放在两人嘴里那就是世叔和世侄了。

“世叔,这是我从杭州特意带的!”郑西伸手将一些杭州土特产递给肖知州身边的老仆,这些东西乃是柳客近些日子吩咐人从杭州带过来的。倒也说不上贵重,但能表达一番心意,因此用在此时二人初见的场面那是再好不过了。

所谓礼轻情意重,肖知州见了这礼物也是颇为高兴:“子维你真是有心了!”

两人寒暄一阵,胖子就向知州大人介绍身边这位好友:“这位是我的好友,郑西,郑怀之。”

肖知州微微一愣:“‘谁将西归?怀之好音。’,好名好字!和子维一样也是个读书人罢。”他虽然没见过郑西,却早就听过这名字。可他听说的乃是前段时间,学正家的孩子侯文礼将一个不守规矩的书生从州学考场赶了出来,据说当时考场内的众人纷纷叫好,那被赶出来的人名字便是郑西。这回可算是见到正主了。

郑西身穿一件蓝灰的浅色儒衫,头上带着一顶方巾,将头发束在脑后,显得文质彬彬。要说这幅卖相倒也不错,当得起一个英俊潇洒的称呼。只是他肤色一直有些发黑,看起来便稍有那么一点不伦不类。郑西弯腰行礼,接着便笑道:“肖父母谬赞了,学生科考不利,暂时帮子维打点一下酒楼。”

肖知州心里暗想:“还科考不利?你怕是连考都没考就被人赶出去了吧!”

可他面上仍然带着亲切的笑容,假意好奇地问道:“哦?子维在杭州还开了家酒楼?”

“哈!世叔这回可猜错了,我是在越州开的酒楼!离府衙也不算远,也就隔了两条街!世叔跟明哲师兄如果有空可去尝尝。”

这回肖知州当真诧异了,他语重心长地劝说道:“子维你仍是当以学业为重,莫要因旁事分了心。”

按理说这话不应当着郑西的面说,可肖知州知道此人是郑西之后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,毕竟出了那么一档子事,侯学正不论对错都要压着郑西。若是郑西考了,那便是侯文礼错了。只要侯学正仍在,郑西就没有出头之日,因此这郑西也就不算读书人了,他当面说起来也不觉有何不妥。

郑西面上仍是带着笑,丝毫看不出异样,只是听着单登瀛与肖知州对话。胖子也是健谈的人,他面对同辈和百姓时常嚣张了一些,但若是真的对上长辈却深知如何应对。

单登瀛笑着说道:“世叔说的有道理,是小侄孟浪了。不过世叔与家父都是清官,我看明哲兄平日里生活也是十分清苦。明哲兄是心性坚毅之人,可小侄却是没钱花便没心思读书了,因此不得不谋些生计。”

世叔侄二人相视而笑,仿佛郑西就是空气一般。

两人又说起肖鸿风,单登瀛不由得恭维起这位明哲师兄来,说他才华高绝,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好,因此一甲当真是易如反掌,中个状元也并非不可能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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