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褚邀请他们同乘一车,固然有作秀的嫌疑,但时下的士人都吃这一套,两人均是心道:曾问南阳何伯求赞曰‘许仲康用人别具一格,开襟下士非同常人’,今日一见,其年岁虽轻,然谈笑自若,风度晏然,何伯求所言不虚也。

于是每每许褚虚心请教,两人都是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。

张允跟谢贞的身材都是中等,是以三人同坐亦不显得拥挤。车窗之外,官道两旁田亩、河流、树林错落而过,扬州的风景,确比豫州来得精致一些。

许褚为先声夺人,先与张允、谢贞谈到朝廷的局势。张、谢两人久居扬州,又不如许褚有跟曹操、荀彧等人在密切联系,所以更是主动问起了许褚入京后发生的事情。

张允问道:“我等听闻并州牧董卓入京后,挟兵自重,日渐跋扈,数有干扰国政之举。君侯能否与我等说说京都现在的局势如何了?”

许褚答道:“董卓跋扈非常,我初到洛阳之时便已看出。可惜形势强于人,终让其得逞凶名。至汝南边境时,又从京中故交信中得知几件事,董卓之势,诚如太傅、司隶等人,亦是难以压制了。”

“哪几件事?”

“司空刘弘被罢免,董卓自为司空;执金吾丁原之部下,五原人吕布被董卓策反,吕布背主投敌,执金吾已然身死,部曲为董卓所吞;张孟卓被表为陈留太守,黄豫州奉诏回京。”

几件事发生不久,张允、谢贞尚且不能得知。闻言后,两人尽皆变色。

谢贞讶道:“丁建阳被杀了?!”

张允叹息不已,“如此,大事去矣。”

许褚打量二人神色,心道:此二君果然有些见识。许褚说的几件事情中,两人不约而同对丁原身死一事格外看重,显是看透了此事才是最关键、最影响大局的一事。

谢贞复又说道:“丁建阳昔日为县吏时,追寇虏、遇贼情,总在最前,其用武之名,便连我等都有耳闻。是故朝廷后来为表其武勇,拔擢其为武猛都尉。怎会被区区一帐下小吏给杀害?”

帐下小吏,说的便是吕布。

也难怪,眼下比起天下知名的丁原,吕布实在差些意思。许褚便解释道:“吕布其人,素来为丁原所重,因而不防其叛变,才酿成惨祸。”

张允、谢贞听后,跟甘宁反应类似,切齿道:“寡恩少义之人,与猪狗何异!”

说实话,许褚本身对吕布倒没有这么大的反感,大概是因为前世带来的‘英雄情结’,那个骑在赤兔马上手握方天画戟的无双战将实在太过耀眼,太过让人难忘。

一路走,一路说。许褚偶尔视线投到窗外,对庐江郡最大的印象,应该就是人烟稀少了。当然这个人烟稀少,是跟他去过的颍川、陈留乃至河南尹诸地相比较。

庐江的面积,似乎有颍川两倍之大。但郡中的县,既比颍川来的少,间隔也比颍川来的远。走了两天,才碰到除蓼县外的第二个县——安丰县。

而一到安丰地界,许褚就看到了有趣的事情。

一路经过的乡、亭,百姓看到浩浩荡荡的人马大都避开,可到了安丰周边的某亭,却有为数在上百的人不管不避,聚集在一起喧闹非常。

许褚入了庐江郡后改到前军行走,典韦、乐进都在他的车驾旁。许褚便下令停下车,让乐进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。

乐进人没动,先回话道:“君侯,我已让人去问过。”

“嗯?”

“是州府派来的官吏在募兵、征粮。”

许褚回过头对张、谢二人道:“州府征粮都要聚这么多人吗?”

张允摇头,心底叹了声,小心翼翼回道:“当是本月第三次征粮了,约莫是秋收刚毕,所以征得急了些。”

“那募兵呢?州府治在历阳,历阳在九江郡。不就地取材,怎么反而将手伸到了庐江来?”

张允求救似地看向谢贞,谢贞斟酌一番,亦是小心道:“西有江夏蛮,东有山越蛮。州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,实属无奈啊。”

许褚蹙眉不答,心中隐隐发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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